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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白(六) (第1/2页)

    

梨花白(六)



    真正与程十一交心是在第二年春。

    彼时沈莺已经不再提心吊胆,每日费尽心思纠结猜测程十一的心思,那人心思岂是她一小丫头能猜得透的,还不如放宽心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有了这个心态,沈莺确实在程家放开了很多。

    趁着程十一极少回来,她天天捉弄小女佣,揪她们小辫子,打闹成一片,满宅子里都洋溢着姑娘们的笑声和讨饶声。

    女佣们实在怕了这位观音长相的沈小姐,好一个静若处子的玉人儿,动起来确是比谁都疯。她们又极喜欢这位小观音菩萨,背后里逗趣叫她小精怪。

    刚开始那几天,十一爷担心沈莺在北平会不自在,怕她孤单,就安排刘叔抱了一只小奶猫回来,陪姑娘解解乏。

    此刻刘叔望着这个上蹿下跳,动如脱兔的姑娘,还有她身边追着她满屋跑的大肥猫,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心想,十一爷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天深夜,程十一罕见的回来了。宅子里兵荒马乱,穿白衫黑裤的长辫子女佣影子般来去无声,端盆倒水,忙个不停。

    彼时沈莺在睡觉,被院子里吵嚷的声音惊醒。她披上衣服,走出门外,从佣人口中得知程十一挨了枪子儿,顶亏避开了要害,才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留下了一条命。

    等到医生处理完伤口,宅子里终于沉寂下去,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沈莺推开书房的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程十一此时已经清醒了,白色的衬衣敞着,立在窗前抽烟。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扯开了半边窗帘,书房里唯一的光亮就那么一寸,从窗外透进来的冷冷月色。

    男人指尖烟雾缭绕,半张脸浸在月色里,不明不暗。沈莺瞧着他的背影,莫名觉着有些寂寥。

    他回过头,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责怪她忘记叩门的礼数。

    沈莺望着他的眼睛,冷的,似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她却捕捉到蕴藏在最里面的只属于程十一的,那些脆弱的情绪。

    沈莺朝前走了几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瞥见他伤口裂开了,点点血迹逐渐从纱布上晕染开。

    沈莺转身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里拿出药箱。

    似是没想到沈莺会再次进来,男人熄灭烟,望着她有些不解。

    沈莺打开药箱,让他把衣服脱了。男人乖乖把衬衣脱掉,任由沈莺给自己重新包扎上药。

    男人身上肌理分明,锐利的金属骨骼叫嚣着宣泄出只属于程十一的野性。

    沈莺一圈一圈替他拆开纱布,止血上药。

    望着男人漆黑的眼和藏在里面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为他包扎伤口,而是在细心包装一份生日礼物,绑的还是蝴蝶结。

    沈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想的不一样,本以为他是山顶上笔直的寒松,不受任何外界因素所影响,偶尔下雨暴雪,或是晴空万里,他都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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