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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 (第2/2页)
)许娟然的声音瓮瓮的。 咁你有冇谂过,去乡下睇下佢(那你有没有想过,去乡下看看他) 淦,老娘恨不得宜家就杀到佢屋企(淦,老娘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他家)许娟然还想说什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最终还是睡着了。 宾馆内。 刘福军看着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许娟然。 他仰了仰头,鼻腔里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喷涌而出了。 他从未这样仔仔细细地看过她。 那个本来只存在于小照片上的女孩虽然后来也见过几次,每次见她都是那样光彩照人。 刘福军从未想过,自己能交上这么一个大方得体的女朋友。每次见面前,他都要反复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工地上残留的灰尘和汗味,嘴唇周围的绒毛一定要刮得干干净净,就连倔强的头发,都要用热毛巾压上几遍。 同事们都笑刘福军将来一定是个怕老婆的家伙,他表面上洋洋得意,心里却不住地自嘲。 娶咩老婆啫,我一睇就喺一个废物嚟嘅吗 (取什么老婆啊,我一看就是个废物嘛) 刘福军不是不知道刘家娟的心思,但他胜在不要脸。只要许娟然一日未嫁,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和她约会,维持表面上的亲密关系。 而刘福军不止一次拒绝融入许娟然的朋友圈子,许娟然去无极或是别的狮队玩耍,他也尽量避免出现。 不管有多难,再努力一点,再独立一点,他是否就可以从烂泥里站起来? 是否从这份卑小,污秽的感情里,也可以开出纯白的花? 他比谁都明白,这两个狮头,注定是要成龙成凤的人。而他是狮尾,是注定不会被看到的存在。 刘家娟!!许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刘福军一点也不意外。 他没有挣开,默默地为许娟然拉上了被子。 许娟然似乎是下午哭太久了,此时也没了哭诉的力气。只是糯糯地嘟囔了几声,就又睡了过去。 此时,几年前小照片上女孩的脸逐渐模糊了。此刻,刘福军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他关了灯,悄悄把手抽出来,覆在了许娟然的发顶,轻轻地摩挲着。 佢要考广州嘅大学嘞,佢唔准我话你知喔佢仲话要俾个惊喜你呀 (他要考广州的大学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哦他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啊) 刘福军感到有雨水打在脸上。就像第一次送阿娟去城里打工的时候。雨水打在车窗上,一滴滴滑下来,他看不清阿娟的脸。 他只能奋力地蹬着三轮车,他不敢去想,他要追逐的那个背影,究竟是朝夕相处的阿娟,还是遥不可及的阿娟? 刘福军心思活络,他可以给自己和刘志雄还有餐馆一众兄弟安排满满当当的工作。他甚至还可以跳高桩,用训练体能的方式来麻痹自己。但现在的他发现,他好像从未挣脱过烂泥。 手上还残留着她的发香。暖暖的,甜甜的。一如那个悠闲的下午,他照常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浑浑噩噩的日子。 夫妻对拜--- 我唔喺讲大话喔,论舞狮,佢哋两公婆喺全广州最叻嘅喔! (我没骗你们哦,论舞狮,他们两口子可是全广州最棒的!) 那天宴席后,刘福军没有留下来和朋友们喝酒叙旧,也没有凑热闹去闹洞房。 他回到了那个开满英雄花的山上。听说,阿娟就是在这里把狮头送给阿娟的。 刘福军掏出皮夹,从里面掏出一张从海报上撕下来的,褪了色的小小照片。他拨开了落叶和枯萎的花瓣。泥土的温度从手掌传来,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阳光很暖,嘴里的喜糖,很甜。 跟住落嚟,不如约埋笑仔佢哋去踢波啦 (接下来,不去约上笑仔他们去踢足球啦) 一朵朵,一片片的红花落下来,覆盖了泥土掩埋的痕迹,覆盖了他离开的足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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