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春_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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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 (第2/3页)

看出是一个女人逶迤而来,穿着桂粉穿花百蝶通袖袍,鹅黄银挑线的纱裙,云鬓高耸簪一朵银红牡丹。

    没有宫女,也没有伞,她只提着一盏琉璃明瓦灯,在雨中映亮了彼此的脸。远山眉,桃花妆,珍珠花钿点在她的眼下,像是一滴泪

    还是先帝年间时兴的装束,于少女与贵妇之间寻求到的巧妙平衡,让李延琮骤然恍惚。

    女人随即下跪,纱裙浸透在血污里,端恭叩首,柔声口中道:妾周氏,恭迎崇熙皇帝入朝。

    是周贵嫔。

    她自袖中捻出一把钥匙,跪行到李延琮跟前,双手捧过头顶,低低噙泪道,妾拘于深宫多年,无一日不感怀陛下厚谊今日只愿尽微薄之力,以报陛下当、当日恩情。

    李延琮怔了一怔,猛然明白了过来。急走的闪电照亮了他的铠甲,压城的骇人巨响里,青的,白的他用剑锋直逼到周娘娘纤弱的咽喉,厉声大喝:他在哪儿!

    周娘娘打了个哆嗦,碎发乱贴在脸上,暗地里咬碎了牙,乾、乾清宫昭仁

    李延琮心跳乱战,提剑挑过了那把钥匙,疾步往乾清宫去。沿途的宫人纷纷跪倒路边,一片片天青色的宫袍,在这个瓢泼的暴雨里成为青烟似的鬼魂。

    他走得跌跌撞撞,穿过层层巍峨宫殿,逼仄的红墙,来到昭仁殿前。

    将钥匙随手扔在地上,便有小太监爬过来,把头磕得砰砰响,然后手忙脚乱地为他打开锁,推开了门。

    沉重的殿门,吱呀声响,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

    古老,肃穆,平安。

    外面风雨满楼,这里倒是永远檀香缭绕,沉静到没有活人的声气儿

    高敞的穹顶,房梁上栓下白绫带,他的弟弟已经吊在书案上,长发覆面,悄然没了声音。

    织金的袍角映在雷鸣电闪里,季祯赤着一只青色的脚,金丝燕履掉在了龙凤团花湖绿地衣上。帷帐从四面八方翻飞而来,裹上来,又散了回去,万般的寂寞中,一只灰鹦鹉架在步步莲花紫铜架上,窸窸窣窣啄着脚上的银链,见到来人,举着苍嘎的喉咙叫了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身后响起轻柔的脚步声,李延琮没有回头,用很平淡地声音叫她,曼娘。

    周贵嫔闺名单一个曼字。

    他说,曼娘,是你杀了他。

    贵嫔慌忙跪下,快步跪行到李延琮身后,伸出一只冷香的手来,抓住他明光铠下的袍角,六郎,不是的,是他是他杀了他自己!

    她仓惶地讨好,做出惹人怜惜的样子,他不像你,六郎,他不是一个好皇帝,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我是在帮你,我把他关在这里,献给你六郎,我知道你的心,就像、像你知道我的心。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李延琮笑了,桃花眼眯得像柳叶尖尖,媚得瘆人,自从五年前先帝晏驾,你在宝灵宫和他一起守了一夜的孝,我便知道了。

    不,不。贵嫔愈发放低了声音,当年是、是他逼迫我的,那时我见不到你,六郎,我没有别的办法

    李延琮转过身来,执着滴血的剑鞘挑起了她的下颏,扬眉看着她。

    她没怎么变,鹅子脸,弯弯的眉,竟似乎与徐令婉有三分相似。初见的厌恶忽然有了来源,他怔了一怔,心里像是给针扎了一下。

    李延琮渐渐收敛了笑意,你大概不知道罢,曼娘,从前太后身边的赵成海,也伺候过我。你同季祯独处了一夜,闹得沸沸扬扬,太后找季祯过去问话,他说的明明白白,是你自荐的枕席,他动了心,说什么都要纳你。赵成海听见,告诉了我。

    曼娘,当年我曾以为你也喜欢我,算我自作多情;可后来你跟了季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总会对他有点真心。

    飞瀑似的暴雨隔绝了外面的流血与纷乱,他们在这里,寂静的宫殿,安宁得像是白马寺的春天。

    李延琮最终抬头,声音冷了下去,褪掉了最后一丝温情,纯粹是一个权谋家对另一个权谋家的处决。来人。他大呵,叫来战战兢兢的宫人,即日起,晋周氏为皇后。

    一口气冲上贵嫔的心肺,她猛然怔住了。

    赐鸩酒,陪葬承德皇帝陵寝。

    他不再看她,收剑转回了身。贵嫔骤然苍白了脸色,脸上的胭脂被雨水冲洗过,像血泪斑驳。她往前扑着身子,随即被小太监拦腰托住,可她仍挣着,挣着,叫着六郎,到最后没了希望了,才从胀痛的腔子里大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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