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瑞士军刀 (第2/3页)

子16岁的年纪就有自己的车了，我们家住的离学校近，你虽然早就有了驾照，却没有自己的车。

    你现在十八岁了，mama觉得你也应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去其它地方，mama支持你。现在有了一辆小车，虽然去不了遥远的东部，但是你可以随时去更多你想去的地方。

    听到mama这样说，Alex呆愣了一下，他默默点点头，接过钥匙。他其实听到过父母的争执，爸爸是反对他有车的。

    怎么，不开心吗？   mama看着Alex，笑着说道。

    Alex挤出了一个微笑，连忙表示自己非常开心。

    他抬起头，看着mama在自己身边坐下，脖颈处的残留的淤青映入他的眼帘。

    Alex如鲠在喉，他握紧了手中的车钥匙，一直积压着的忍耐着的，在这一刻决堤，他开口道：

    mama，和我一起去东部吧。

    mama诧异地看着他，听Alex接着说道：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爸爸。   说完，他心疼地抚上mama脖颈处的淤青，mama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和我一起去东部，mama你可以在那里谋得一份教职，我上大学后也会打工赚钱。我们一起离开，带上Andrew。

    我们三个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mama拉住Alex的手，面上强装着笑意，说道：

    Alex，你爸爸只是偶尔一次没控制住，他不是

    妈，你别说了。      Alex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他瞥见她脖颈处的淤青，只觉得愤怒和懊恼冲上了头顶，他高声说：

    我一直都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他对你做的事情。

    mama那一层薄薄的伪装在听到Alex的坦白后也掉落下来，她的眼睛蓄满了泪。

    mama低下头，眼泪滴落在沙发上，她低声道：我们每次冲突都是在你们睡着的时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Alex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一旦知道，就再也无法抹去知道的事实。

    你们每次都趁我们睡着之后在一楼的卫生间里争吵，然后爸爸就会伸手打你，推搡你，甚至扇你的耳光。七岁的时候，我有一次口渴，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了你在卫生间的哭声，自此之后，爸爸几乎每一次打你，我都知道。

    他上一次打你，就是上周。

    说完，他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mama。

    mama一边用纸巾抹了抹眼泪，一边问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Alex抿了抿唇，开口道：

    你被爸爸家暴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离开？

    mama没有说话，Alex一直不明白，mama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份体面的教职，为什么没有勇气离开家暴的父亲，离开这个魔鬼似的家庭。

    他甚至生出过对mama的一丝怨恨，恨她的软弱，恨她的不反抗，恨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配合爸爸扮演一家人美满的假象。

    mama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擦了眼泪，说：如果你早告诉我，也许mama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继续擦着红了的眼睛，可眼泪却流不尽。

    而Alex对mama生出的那一丝怨也是在他回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对外人坦白的那一刻消失的。

    小时候，他明明目睹了那么多次家暴的残酷，为什么他没有告诉mama，没有告诉外婆，没有告诉学校的老师？

    如果他早一点说出来，mama也许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受着爸爸的暴力。

    可是他没有，他无数次话到嘴边，可没有一次，他说了出来。

    每次他要说出爸爸的暴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mama在浴室里绝望的哭泣声，他甚至可以想象到mama躺在浴室地上的痛苦的神情，有一次他甚至听到了浴室里发出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巨响，他似乎隔着卫生间的门板，看到爸爸扭曲的脸庞上凶性毕露，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害怕轻易地将那告发的勇气淹没，他在这样撕裂的痛苦中慢慢长大。他有一天忽然明白，mama作为受害者，自是承受了比自己更深的恐惧和苦难。他又怎么能要求她勇敢地站起来，朝眼前这个凶手发难。

    可是那一次次被淹没的勇气却似一簇簇火苗在他的心里团积，藏得愈久，心中的火团燃烧得愈旺，而那火团的性质也从微渺的勇气转化成了无来由的愤怒和对暴力的崇尚。他将心中的一腔热血尽情洒在赛场上，他成为了教练心中全队最优秀的棒球运动员，可他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一块是缺失的，还有更多的火苗正在堆聚着，一切还远远不够。

    当他在两个月前刚遇见Lia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相信，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合理手段。十七岁的他，终于不再想着找谁告发，找谁诉说，他冥冥之中知道，终有一天，他会亲手用暴力来结束父亲的暴力。

    不过，现在他终于还是选择说了出来，聚集在胸中的那团无名火似乎烧得没有之前那么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