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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念 (第2/6页)

,“珍主儿等我,等我带厚衣裳和你爱吃的过来。”

    珍妃也透过门上小小的窗望着载潋笑,她的语气格外坚定,像一朵凛寒中傲立的花,“潋儿,病了就好好儿休息,别总担心我!他们只能折磨我的身体,永远摧不毁我的意志,我知道皇上惦念着我,我就有希望活下去,我一定会坚持到再见他那一天!”

    载潋向珍妃挥了挥手,她不敢再久留了,披上衣帽后转身离去。

    宫中的夜那样冷,头顶上空的星河如一道倾泻而下的瀑布,落在载潋身上。夜里冷冷的风让她的行动迟缓,她默默地走在出宫的路上,两旁唯有宫灯陪伴着她。

    她好羡慕珍妃,可以这样真实而热烈地活着,不必演戏,不必伪装,也不必说假话。她在皇上心里,也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载潋想起今日在景仁宫发现的那块红玉髓,上头拴着的绢布上有皇上的御笔——“伉俪之名,遐迩永久。”…

    载潋剧烈地咳起来,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绪,她用手扶住身旁立着的宫灯,顶着寒风继续向前走,她想快些回去。

    瑛隐与阿瑟在宫门处等她,左右等不来,已经有些着急了。瑛隐伸长脖子向长街远处张望,见到远处载潋正一步一步向宫门处走来,便雀跃地叫起来,拉着阿瑟的衣袖道,“瑟瑟姑娘,格格回来了,咱们去迎迎!”

    阿瑟同瑛隐迎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搀扶住载潋,载潋的心才真正落回到实处。阿瑟心疼地望着载潋,想劝她好好治病,不要再吃那损伤身体的药了,载潋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挥了挥手笑道,“什么都别说了,扶我快些走,快点儿回去吧,我可不想让宫里的人发现我病了。”

    载潋回府后,便将药吃了,虽夜里要更加难受,但一想到第二天早晨又会像无事人一样,她还是觉得值得。

    载潋靠在床上,看着静心与瑛隐收拾着手下的东西,她便让阿瑟坐到自己跟前来,仔细问道,“今儿见着英国公使夫人了吗,洋人们什么态度?”

    阿瑟的目光落在载潋脸上,见她双颊绯红。阿瑟伸出手去覆上载潋的额头,感觉她烧得厉害,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话,也顾不上载潋的问话,直接开口劝她,“格格,这药不能长期吃下去了,您忘了吗,您还答应了谭大人,要好好活下去。”

    载潋长叹了声气,她何尝不想好好活下去,只是眼下的情境,她没有一日能安安心心在家中养病。太后忌讳病气,若是想在太后身边随时获得消息,她白天就不能露出半分病态来。

    载潋拉住阿瑟的手,用力点头道,“是,我都明白,等过了这最危险的时候,太后不再动废立的心思,我一定安心治病。”

    阿瑟见她答应了,才回答她刚才的问话,她抚着载潋的手淡淡笑道,“格格,您放心吧,英法两国公使都下定了决心,要请西医入宫为皇上诊病了,我听英国公使夫人说,太后迫于压力,也已经答应了。您今日在宫中听说了没有?”

    “当真!?”载潋高兴得直接从床榻上坐起了身来,眼里像是含着光,她情绪一激动,却又剧烈地咳起来。

    阿瑟忙伸出手去给载潋拍背,连连道,“格格,是真的,是真的…到时候入宫的大夫都是洋人,太后不能强迫他们说假话了!百姓们都会明白的,万岁爷无病,太后想要废立,也一定不能成!”

    载潋今日也在太后身边,本没有听说此事,但她回忆起来,自己从景仁宫回来后就看到太后神情不悦,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将众人挥退了。或许那时候,太后就已经得知了洋人要为皇上看病的消息了。

    “好…好…”载潋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合着眼缓缓笑着,重重靠倒在自己身后的枕头上。

    载潋想,现在皇上身陷囹圄,遭受监视,手中的权力被夺,心腹大臣全部被杀或被贬,心爱的妃子也被关押…他不能再为自己做任何事,现在正是他需要自己的时候了。

    只要洋人能派医入宫为皇上看病,就能让太后散布的“皇上病重”的谣言不攻自破,太后也休想一手遮天,废立皇帝。载潋感觉自己费尽心机做的这许多事,终于要有一些回报了。

    窗外月明星稀,载湉在涵元殿内独自看书,他如今的所有雄心壮志,都只能寄托在泛黄的书中了。

    外头已入了夜,还起了风,他听见涵元殿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回身去看,只见院里有几名小太监在清扫落叶。他轻声笑了笑,他在嘲笑自己,竟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他继续将目光落回到书卷上,终于听到外头传来王商的声音,“万岁爷,奴才们回来了。”

    每晚他与孙佑良都要去太后宫里被问话,总是很晚才能回到瀛台。如今王商与孙佑良是他身边最亲近与信任的人了。

    载湉略合了书,听王商回话道,“万岁爷,今日太后只问了几句话,她问万岁爷几时几刻安置,白天都和什么人说了话。”

    载湉轻笑着叹了一声,他摇了摇头,他不知太后这样监视着自己,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斩断了新政,巩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而天下民生凋敝,言路不开,她就会感到满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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