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_分卷(7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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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77) (第2/3页)

    若是狄戎人有飞天遁地之能,从天上俯视,便能看见房顶之上密密麻麻匍匐的人。

    狄戎大军方踏入一步,空中传来阵异响,古拉图耳尖微动霍然抬头,只见铺天盖地的滚油自头顶铺洒而来,空气被高温灼烧,扭曲,气浪蒸腾而起,灼人温度直袭皮表。

    他瞳孔猛得缩成针尖大小,以臂做盾挡在面前,惊骇高声道:快退!

    有人懵懂抬头,被迎面而来的热油浇了一头一脸,面皮子烫了个卷,好似年时烫猪皮焦臭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如老鸹悲鸣。

    罗锦年在篓子里随手抽了柄阔刀,提气纵身飞下,落入人堆,喝道:你爷爷在此,尔等鼠辈焉敢放肆!

    抽刀下拍,狠狠打在头颅上,如同拍大蒜,一个接一个,声声闷响。

    血花乱溅,染了他面上白纱,正如天将魔主,乱世杀星。他可谓嚣张至极,一人独入狼群,一拍一个准。狄戎人对他恨之入骨,几是红眼,偏生狄戎人多被热油烫了眼,成了个睁眼瞎,罗锦年身法又飘逸灵动,穿梭人群如巧手绣娘穿针引线,竟奈何他不得。

    张秀才看晕了眼,扒着茅草抻头探脑往地面张望,嘴张得能放鸡蛋。王矩抱着两柄短刀蛹到他身侧,坏心眼的抖出刀刃贴在张秀才面皮上。

    面上一凉,张秀才吓得阵哆嗦,差点从房顶跌下去,待看清来人恶声恶气道:王老儿!你又在犯什么浑!

    王矩分了把短刀塞到张秀才怀里,眼神挑向战场,去不?砍两刀。

    张秀才随手将刀别在裤腰带上,蠕到梯子旁,踏上梯子说道:去当下酒菜?别犯浑,先去看看孩子们才是正理。

    下着下着他脚步一顿,愣道:王矩你说,小景到底是什么人,他怎的像

    王矩调笑:像什么?像太岁神?老不正经的滑了声口哨匐在边檐往下看,你甭管他是谁,打哪儿来,将来会不会招来祸端,尽人事听天命,既然选择了小景,自该信他重他。

    他与张秀才相识多年,知他管事胆小,今日得见小景犹如战场杀神,不由打鼓忐忑,忧心小景身份来历,恐将来惹祸,但就像小景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子都懂得道理,他两个老顽固怎能拖后腿?

    他砍的是狄戎畜牲,你在怕什么。狄戎畜牲生啖人rou,辱我百姓,毁我山河,罪该万死。砍得好!我只恨我年老体衰,否则也和小景一起砍下几个人头来做酒樽!

    听了这番话,张秀才脸烧得慌,为自己的胆小和疑心而懊恼,嗤笑着遮掩:老货,你少吹牛,放在二十年前遇上这档子事,你早去给狄戎人递鞋了。

    杀红了眼的罗锦年还不知道,他苦心经营多日的江湖侠客形象成了泥捏人,砸地上碎彻底。

    腥臭的血染他的眼,手起刀落间激起沙沙声一片,人头滚滚落地。

    我该害怕的,他想,应当是哪里出了差子,他总觉得他不该砍人如切瓜,也不该在血雨中翻腾。他的归属里有绚烂花灯,馥郁芬芳,绝不该在战场厮杀。

    但胸膛中涌荡的激流却推着他往前,一时酸楚一时涩涩,哪怕再记不得,哪怕强行遗忘,铭心刻骨的悲痛也有余韵残留。它们生了根茎扎在心脏之上,随着每一次搏动,绝望的血液流淌全身。

    杀尽狄戎人!念头似滚滚巨轮,将其余思绪清空。

    又一蓬血花炸开,沉腰,挥刀,身首分离。污浊日里,时间沙砾被灌进银泵,一粒一粒拉出千万载厚度。六阳首自空中摔落,落得极慢,罗锦年与混浊死目对视, 太阳太阴二xue泛起针刺长痛,耳中嗡鸣不休。

    罗锦年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恍惚间天旋地转,日换星移,周围景物极速变换,他回到了旧日战场。回首间箭落如星雨,拖着尾焰直奔他而来,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高大背影突然挡在他身前,替他挡下风霜雪雨。

    背影披着猩红披风,随风猎猎起,罗锦年呼吸一顿,眼睁睁看着箭雨穿透人影,穿透披风,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被扎成刺猬。

    他想动,四肢百骸却冻得彻底,仿若朽木,抬抬手指也艰难万分。他想喊,嗓子眼里却堵上大石,呜咽也断续。

    是谁?他想。

    小景!

    俄然一道惊呼声将他从幻境中惊醒,罗锦年回过神来,思绪被拽会此刻战场,趁他出神,一道泛着冷色的刀光向他迎面斩来。

    一位小康之民使出吃奶的劲头别住斩马刀,脖子额上青筋爆出,使出吃奶的劲儿喊道:小景!你在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回来!

    宋凌呻吟一声自梦魇中惊醒,贴身里衣已被冷汗沁透,近日来他腿疼得厉害,发作起来像有小虫子往骨头缝里钻,挠不得。除了身上挂碍,心中更是忧思难解。

    日日浅眠,夜夜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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