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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0.一世琉璃 (第2/3页)
澜第一个见识到他的新本领,然后他便又能见到那张灿烂的好像迎春花一样的笑靥;便能听到银铃般夹带着赞许的笑声,便能……可是那好多个“便能”却在他看到静澜的尸体时瞬间沉寂了。 那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他这一生都不会忘掉。还有那满地的鲜血,和与静澜陈列在一起的其他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尸体,他也都不会忘记。他很快便想到,能够造成如此大惨剧的人定是他那个对神器有着狂热痴求的师父。在师傅造琉璃白玉时,他就应该意识到,终有一天会导致当日的结果。可他却忽视了,忽视了早已被他超越的他的师父在此时将自己调离开去有何深意。 才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紫流飞余下的大半个人生一直倾注在找到他的师父,杀掉他,并夺回琉璃白玉,夺回静澜的灵魂这件事上。而当他终于手刃他这辈子唯一不能放过的敌人时,手上沾满鲜血的他却跪在地上,久久地注视着干净得不像是人间东西一样的琉璃白玉,迟迟没有伸手去碰。好像一旦他碰了,琉璃白玉也会跟着沾染上污秽的血迹,静澜的灵魂也会受到玷污。 穷尽一生只为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可是当他真的和所爱之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却不能将她握在手中。那是怎样的一种揪痛,也许只有紫流飞才明白。他杀了他们的师父,替静澜报了仇,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却已经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用心中全部的空间来容纳仇恨,可是当仇恨的对象不复存在的时候,心里的伽蓝之洞又该用什么来填补?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在琉璃白玉旁边跪了五天五夜,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当他迎来第六个破晓的时候,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这一倒便是一个日出日落之间的长短,他醒来的时候琉璃白玉已经消失,可他心中的虚茫却还在。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昏迷,忘记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只有一颗像是死了一样的空荡荡的心,和“一定要找到琉璃白玉”的念头。 可是失去了所有他想忘记的记忆之后,想要找到琉璃白玉又何其容易呢? 想找到,却又找不到,他只得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灵力,来维持有限的生命,直至冲破了凡人的极限,向另一个境界靠拢。这样经历了近千年的岁月,才终于将琉璃白玉收入囊中。可此时的他,却只把这件神器当作是用来延长生命的工具了。 他又何曾想过,自己延续生命又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已经无聊到想要将他一手推向繁荣的国家再硬生生摧毁的地步了,又为何还要继续活着呢? 萧毓晨得知这一切之后也是一样的诧异——那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紫流飞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悲戚的过往。一时之间,竟让人没有理由再去憎恨他,厌恶他,诅咒他了。 曾经是玄武鸾凤,锦绣无涯梦无疆;后来羽落翼折,三途岸边孟婆汤。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哪怕脑海中不再记得,那些刻印在皮肤上、骨骼里、血脉中的痛却永远不会褪去。即使被封存,也只是将记忆扔向心里更深的地方,只要有一双手将封条拆下来,那些落了灰的过往也还可以重新浮现出来。 而现在,正在和琉璃白玉融合的紫流飞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在皖向萧毓晨叙述这段旧事的同时,静澜的魂魄也试图通过琉璃白玉唤醒紫流飞的记忆。也许重新记起那些悲伤、那些愤怒、那些怨恨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静澜也不想再看着紫流飞一点点沉沦下去,最终整个心都跟着腐烂掉。她真的不想那样。 然而紫流飞在知道这一切之后的表现,却远远超出了静澜的预想。 他……失控了。 就好像海绵能够吸收的水分是一定的,超出了限度就会溢出来。人心能够容纳的苦也是一定的,一旦超出了心所能承载的范围,人就会崩溃。紫流飞是为了进一步突破生命的极限,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才会残害那么多人,甚至不惜毁掉整座江山。而今突然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背离了他原本的初衷,早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要他如何接受呢? 巨大的灵力在一瞬间从脆弱的身体里奔涌而出,紫流飞虚脱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睁着眼,可是瞳孔里却没有一丝光亮,找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他任由自己体内积淀了近千年的灵力向各个角落飞散出去,而不做任何反应,只是还紧紧地握着琉璃白玉。掌心里发烫得如同烈火炙烤,可是他就那么握着,没有一点松开手的意思。 蓦地,地面在灵力的迸射之中开始震颤,被灵力束直接击中的楼宇廊腰都直接碎成了粉末。整个皇宫颓然欲倾。 “晨……”皖有些担心地拉住萧毓晨的袖子,这是一场浩劫,不知道他们撑不撑得过去。 “不好,皇太子他们还在流云台上!”萧毓晨却突然大叫一声,他方才也注意到流云台上还有一拨人也在打斗,并且知道其中一人就是燮灵霄。只是方才两方都僵持不下,根本腾不出功夫帮助对方,现在可必须出手了。 “晨,太危险了。”皖望着震动的中心——流云台,狂风在其四周叫嚣,走石形成屏障将其包围,仅仅是接近都可能会被灵力弹飞。萧毓晨先前也受了伤,这时再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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