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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思凡 (第2/2页)
里的单反,镜头对准的正是自己的脸。 她吃了一惊:“学长?” “蜻蜓。”他示意她不要动。 翁沛之前还对他有过一阵子少女怀春的心动,所以这么被他的镜头对准难免脸红,只是也不好不配合,只好静静地保持那个姿势两叁秒,感觉到脸上的热意褪尽了,他的镜头也放下了。 她舒了一口气,抬头去看蜻蜓,只看见水榭顶的莲花纹路。 “飞走了。” “啊?”翁沛有点懵。 他把目光从水面转回来,落到她脸上:“你在吃什么,薄荷糖?” 翁沛点点头,把口袋里的另一颗糖掏出来递给他。 薄荷糖是透明包装的,上面印着蓝色的英文字母,陶珞的指尖在她掌心划了一下,那颗糖就地消失了。 “谢谢。”他看她一眼,又垂眼去拆那颗糖。 包装纸稀里哗啦的被捏着折起来,又在他手心展开,皱的不成样子。 翁沛嘴里的那颗糖吃了一半了,听到他问道:“你和段余宁两个人出来旅游?” 呃这个……翁沛把薄荷糖从口腔左边过渡到右边,舌尖扫过,尝到冰凉的甜意。 陶珞抬眸看了她一眼,往椅背靠了靠:“不回答也没事,随口问问。” 那一眼反而让翁沛想起,代表登峰造极的纯粹东方美学的艺术品,尤其是骨相这个角度苛刻的评判。 叶堇返回后,没买到矿泉水的段余宁也举着糖葫芦回来了。此地的糖葫芦不是严谨意义上的糖葫芦,牙签串上串着的是各色水果块,翁沛不喜欢吃苹果块,段余宁吓唬她:“现在不吃,以后老了咬不动。” 最后还是他把翁沛手中的苹果块都吃了。 一天折腾下来,晚上坐船去对岸吃饭。饭后,两个男生在后面娱乐休闲室打斯诺克,叶堇和她站在二楼露台上看夜景,河岸对面是一个繁华的古商业街,临街的几扇窗户开着,大约是有文艺演团体出在排练,清软稚嫩的戏腔从水面飞来。 翁沛细听她正唱道那句尾音撩人的“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不由得凝神微笑。 叶堇问她介不介意自己抽支烟。 翁沛摇摇头,看她熟练地取出一个花纹繁复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 “你们是……恋爱旅行?”叶堇笑着问。 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的灯光过暗,还是夜色浸染,她白日里那种完美周到的精致面容竟显出憔悴疲惫来,两扇睫毛沉重地开合,眼角的眼线都淡了,有种唱罢了戏后的倦怠。 翁沛不吭声,红晕从颧骨漫到耳根。 那戏腔转了个音,似悲似叹—— “只听得钟声法号,不住手的击磬摇铃擂鼓吹螺, 平白地与那地府阴司做工课。 《多心经》,都念过;《孔雀经》,参不破, 惟有《莲经》七卷,是最难学,咱师傅在眠里梦里都叫过。 念几声南无佛,哆咀哆,萨嘛呵的般若波罗, 念几声南无佛,恨一声媒婆,娑婆呵,嗳!叫,叫一声,没奈何! 念几声哆嘴哆,怎知我感叹还多……” 叶堇的手臂支在阳台护栏上,往下面掸了掸烟灰,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就坠入人间的深渊。 ”这个年纪真好啊……哪里像我们,”她口中所说的「我们」就是自己和陶珞,“我们是分手旅行呢,浪漫吧?” 翁沛怔了怔,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叶堇把碎发撩到耳后,又吸了一口烟,吐出淡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你是本地人?” “是。” “那边咿咿呀呀唱的什么?” “《思凡》。” 叶堇不说话了,和她站在阳台上静静听着。 今夜有云有月,却全然不知心里事。 水面落了叶子,小尼姑在看不见的地方念唱: “一个儿抱膝舒怀,口儿里念着我。 一个儿手托香腮,心儿里想着我。 一个儿眼倦开,朦胧的觑看我。 惟有布袋罗汉笑呵呵,他笑我时儿错,光阴过。 ……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 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 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 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 叶堇把那支烟抽完,转身进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凉夜冷风中。 “夜深沉,独自卧, 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 ……” 夜里河边实在是冷,翁沛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掉头返回热闹的休息室了,终究没有听完最后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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