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_勇气_分节阅读_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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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气_分节阅读_6 (第4/4页)

莹没戴眼镜但我猜她戴着隐形,桐子也没戴眼镜可我知道他有点儿近视。可惜了夜空里的焰火,这场面也算百年一遇,错过了这次下次估计就看不上了。

    桐子突然弯腰剧烈地咳嗽,我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他肩膀在剧烈地抖动。我想帮他捶背,可方莹已然伸出手。桐子没多久便恢复了正常,他站直了,方莹伸手过去帮他理顺头发,他似乎要躲却又没躲开,小女生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他的手犹豫了一下儿,终于落在方莹小巧的肩头。这个小片段在一片轰鸣声中悄然地进行,我却好像在观看一幕短小的无声电影。

    桐子突然扭头向着我。他干吗突然看我?我不知道。我立马把头抬起来,眼睛看向夜空。焰火一团团争先恐后地爆裂,仿佛小时候往护城河里扔一大把石头,激出大大小小牵套在一起的水花儿。焰火稍纵即逝,就像是我宿舍里那台电脑在关闭时屏幕上瞬间闪过的白光。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按说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该觉得冷。

    焰火结束后大家从没门儿没界的露天DISCO陆续退场。

    桐子跟随方莹一起坐地铁回了U大。桐子临走有点儿犹豫,看着我说:“要不我跟你回学校吧?都一礼拜没回去了……”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好像他是幼儿园的孩子,我是家长,方莹是老师。这眼神让我心里有点儿发痒。我何尝不想跟他一起过大年夜呢?毕竟千禧年一千年才一次,今晚在一起厮守,估计不要一千也要几百年的缘分。可我到底算老几呢?谁知道他急着回S大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些散发毒气的试管儿?再说方莹这会儿的眼神比幼儿园老师吓人。于是我说:“你丫甭假积极了,还是跟你老婆回家吧!”

    方莹顺势挎起桐子的胳膊,好像要把他抓牢了,根本不给选择的机会。小女生照例骂我胡说八道,然而目光里毕竟增添了感激的意思,好像桐子能顺利地跟她回家,确需我来行方便似的。

    桐子突然又弯腰咳了两声儿,音色多少有点儿像老矿工的咳嗽。方莹尖声儿说:看你还忙,忙死你算了!

    说归说,她却把胳膊夹得更紧,好像便衣警察扭住刚刚擒获的小偷,生怕一不留神儿给他逃了。

    蒋文韬也跟她同学回了饭店。像她这般少言寡语的人,居然也能和谁钻一个被窝聊通宵,看来她身上并非一点儿小女生的习性都没有。不过这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用不着开车送她回家了。这还真让我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独自一人往中国城走,穿过一团团余兴未尽的人群,当我走到停车的地方,已经凌晨两点了。

    和码头相比,中国城要冷清许多。路边的店铺早已打烊,街角冒尖儿的垃圾散发着和这喜庆日子不大配套的怪味儿。街上还有些稀稀落落的行人,都在匆匆地赶路。

    大概是码头太热闹,而中国城又太冷清,当我把汽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一刹那,我竟然想到了KissFire——那家Ebby每个周末都要光临的酒吧。

    Ebby说过KissFire距离中国城不远,礼花表演散场了,那儿也许正热闹。我心里忽地冒起一个念头——要不要开车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地方?我把钥匙插进车门的锁眼儿,同时试图镇压住这很有点儿邪恶的念头。可它正拼命地茁壮成长,好像春雨后的笋尖儿,大有破土推石的势能。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

    “高辉?高辉?”

    我吃了一惊,心跳突然加速,好像考试打小抄儿被老师当场擒获。我猛回头,距我三五米远的街灯下站着一个瘦瘦的身影,上身是皱巴巴的白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袖子挽到胳膊肘,小臂纠结着腱子rou,脸上堆满谦恭的笑容。

    他这身儿打扮,倒让我想起那次在中国店里看他抬冰袋的样子。

    “林老板,您新年好啊!”我也连忙笑脸儿相迎。

    “新联(年)好新联好!”林老板忙着上前要跟我握手,手都伸出来了,又缩回去在屁股上使劲儿抹了抹。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目光疲惫极了,脊背似乎也比以往更弯了些。如果现在给他牵头牛,肯定像极了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典型的革命电影里受压迫的佃户。

    “来庆祝美兰连(年)夜?他们啦?也来了吗?”

    林老板嗓门儿依然洪亮,和脸上的疲惫表情不大相符。他使劲儿握住我的手,满手的茧子硬邦邦的像正在风化的石头。一股淡淡的酒气跟着他的话一起扑面而来。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millennia餾 night(千禧夜)直接不中不洋地说成是“美兰年夜”。我答:“他们都来了,不过刚才都撤了,现就我一人儿,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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