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山_第9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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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节 (第2/4页)

回煤油灯,未发现医师袍的一角被轻轻牵起。

    夜幕降临,秋风在营帐间来回穿梭,偶尔有时日无多的飞蛾猛扑灯火,翅膀拍打玻璃罩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令人不禁怀疑嘈杂的夏日是否来过。六年中每当秋季到来,梁柳也会疑惑,疑惑她是如何熬过苦夏,一个个一无所有的夏日。她披上外套,拎起煤油灯,来到与仲平一帘之隔的病床。

    那是一张折叠四方的信笺,她在仲平睡过的担架上发现的,想必是他的物件。梁柳思虑再三,郑重地展开信纸,只见上用钢笔字写着“佳佳病重 盼平安归 美珍”,她眼前浮现出那个美丽的女孩。原来,他们有了孩子,叫佳佳。

    他在笔架山吃了败仗,假扮平民逃跑,身上的钞票、证件全部丢弃,妻子的一封家书却贴身安放。

    仲平该多么看重他的家庭。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幸福都不属于她梁柳,她自始至终晓得。但天长地久地,这些幸福成了她心里的水晶球,不能得到,也无法破坏。她只能偷偷地看一看,摸一摸。

    仲平和仲平的家庭于她都是这样。

    她将信笺合着两张钞票放回仲平的口袋,不想仲平早已清醒,趁她转身时,忽地抓住她的手腕。

    “是你吗?”黑暗中的人沉默不语,他既害怕又惊喜,不住地抓着她问:“回答我,是你吗?”

    “你小声一点。”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的右臂骨折,便用左手摩挲她的手背,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梁柳霎时双颊通红、呼吸加快,慌乱间两手并用,不费力地摆脱他的纠缠。

    “放开我,”她平复了几秒呼吸,说:“大轰炸受的伤。”继而掀起帘子去到隔壁。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明天早上河边有渡船,你抓紧时间离开罢。”

    “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回哪里?我不会走的。”

    “你……是他们的人?”如同那群审问她的军统特务,言及此,仲平的语气变得冷酷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开帷幔掐她的脖子,她毫不怀疑这种事发生的可能。

    说到底,再爱一个人,他的底色都不会变。

    “我谁的人都不是,我为我自己卖命。”

    闻言,仲平见布帘后的光亮挪动,她的剪影虚晃,他立刻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用气音大喊:“梁柳!”

    她停在原地,等待着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你到底有没有……”

    后半句话没于如水的夜色,任凭梁柳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她抱着仅剩的一点点期待问:“你说什么?”

    “好好保重,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我求你。”

    杉树梢的秋露滚落,沾湿梁柳的鼻尖,她已然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露水。今夜的月色如一把弯刀,再度剖开她破裂的心房。营帐内小张自顾自吹着口琴,悼念故去的爱人。口琴声沉静,随河水流向不可达的远方。二十来年的岁月,悄然回到她跟前,能完完整整地爱一个人,梁柳觉得此生业已圆满。

    她步入明亮温暖的帐内。

    第十五章 尾声

    从松山机场出来,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

    从松山机场出来,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这可能源于我对台北乃至台湾没有多大的感情,所以即使前前后后居住了一年时间,我仍然无法习惯台湾的气候。

    我是哪里的人呢?

    中国人总讲落叶归根,虽然我才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常常觉得漂泊无根。我去美国留学,那里是移民国家,大家见惯了不同肤色的人,可每当留学生间聊天,问起 “where are you from ?”,我总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我想不仅我回答不了,拿这个问题问我的父母、问舅舅,他们也回答不了。

    异乡人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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