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余生_第101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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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页 (第2/2页)

来却津津乐道,自我感觉临危不乱,镇定机智,把手头能找到的救兵都搬了来。等到唐竞醒来,他早又回到从前的老样子,西装皮鞋,挂着金表链,坐在病床边一把扶手椅上,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从这里说到那里,不紧不慢,十分闲适。

    唐竞看着这位师兄,似有许多话要讲,但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过一阵再来,朱律师提起纱厂同业会被诉的案子。此案已经在军法处开庭,只是因为张林海失势,突然没了幕后推手,庭审放任自流,变得十分滑稽。

    那军法官是广东人,朱斯年笑着讲故事,第一堂问的是容老板和聂老板,容老板一口道地无锡话,聂老板是宁波土话,结果陆榜生站起来,开口又是苏州白。一堂下来,那军法官不知道听懂几句,还有你那几十箱交易所里的外文书证,也够他们慢慢研究上半年,总之是没有结果,就这样不了了之,择日再审了。

    唐竞知道,容老板与聂老板其实都是能讲官话的,此等傲慢而荒唐的办法,多半就是朱斯年的主意,那种百多年江南富贾的派头。但他向朱斯年求证,朱律师只是笃定笑着不语。

    最后,这场官司总共在军法庭审了十一堂,直到投机商拖不下去,撤诉收场。华商纱厂同业会的几位老板并未支付分文赔偿,反倒更加带起了抵制日货的风头,《申报》上评价华商棉纱事业颇露昭苏之象,纱销畅达,实乃欧战以来未有之盛况。

    案子了结时,唐竞早已出院,只是那粒子弹的出路伤到脊椎间隙,走路有些不便,需执一支手杖。

    自他从医院出来,帮中上下都知道他已是穆骁阳的人。自然不会有人会说穆先生什么,但并不意味着没人说他。有辈分高的老人将他比做吕布,预言他一定还会再叛一次,最终成就三姓家奴的声名。

    唐竞却不在乎,甚至无所谓穆骁阳会不会也那样想。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软肋,他再也不会回到小公馆的卧室里,不会有一副温香的身体抱着他的臂膀,用一把细柔声音把他叫醒,便也不用害怕看到那个持枪走进来的人。

    他又住回饭店里去,只是换了另一家汇中饭店,地方还是在外滩,听得到海关大楼敲出西敏寺的钟声,以及码头工人的号子,每日出入总有两个保镖跟着,这是穆先生的安排。

    有些道理,唐竞自然是懂的。以张林海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只是蛰伏在锦枫里等待一个时机罢了。而穆骁阳用他,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或者有些事别人都不行,非他莫属。穆先生用他,就是因为他曾是张林海的心腹,他知道锦枫里的一切,或者更准确地说,几乎是一切。所以,对于张林海来说,他既是耻辱,也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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