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妖物志(出书版)_第48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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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节 (第1/3页)

    第二十一章   侠骡

    怪屯人淳厚善良,这从以上的灵异事件中可以看出来,那么多的当事人,基本都是好人。可是从怪屯移居别处的人,却善者无多,其中不乏大恶。真让人有淮南淮北之慨。比如李道范,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其实,李道范父辈才迁走。迁哪儿了?迁到哇唔眼儿了。哇唔眼儿在怪屯东北角,虽然距怪屯仅里把地,且与怪屯李姓同宗同族,却民风迥异。

    李道范下面4个妹子,1个弟弟。可是弟弟长到7岁时,叫老苍狼背走吃了。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已50来岁,觉得儿子太孤单,怕长大受人欺负。50出头,生个小猴。所以,他的母亲就赶紧又给他生了个小弟弟,弟兄俩相差26岁。其时,李道范已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了。李道范的妻子叫胡八妮儿,一边给坐月子的婆婆做鸡蛋面疙瘩,一边咬着牙恨勃勃地骂:“白头丝窝的坐月子,老没成色!”

    怪屯一带,称动物最后下的一个崽叫“垫窝”。村上人于是都喊李道范这个小弟弟叫小垫窝。他没有大号。

    那时,十人九秃八疙痨(疥疮)。小垫窝也是一个秃子。父母在时,头上整天抹硫磺、香油、皂角灰。父母死后,哥嫂就不再管他,任他秃着,秃疙痂子和脓水像屙了一头鸟粪,臭不可闻。李道范和胡八妮儿只怕给他们的儿子染上,所以,那种对弟弟的厌恶和疏远可想而知。民国二十三年,冯玉祥的部队过水北,许多人报名参军。小垫窝年仅15,哥哥就把他送去了,给辎重队喂马。

    小垫窝喂的实际上不是马,而是两匹骡子。他是秃子,在家哥嫂不把他当人看待,到部队后人们仍然瞧不起,他自己就也自卑成一头牲口了。所以他是把两匹骡子当作自己的同类来伺候的。他两天给骡子洗回澡,别的牲口皮癞毛脱,他的两匹骡子却总是毛光水滑。他买个牛角梳子,每天都给骡子浑身上下梳一遍,梳得骡子抿着耳朵,把头往他脸上贴。下雨天别人喂的骡马让雨淋着,他却把一柄伞绑在骡子头上。有一次行军,北风呼啸,他把自己的军大衣和行军毯披在骡子身上。冯玉祥看见了,竟从吉普车里钻出来,大声问道:“这是谁负责的骡马?”小垫窝以为将军会认为他不爱惜大衣和毛毯,要发脾气,很害怕,抖抖索索地回答:“报,报告,是是是我……”谁知将军也不嫌弃他头上脏,拥抱了他一下,说:“你是我最优秀的士兵!”然后脱下自己的将军服就给他披上了。

    军用骡马像战士一样,都有编号的。小垫窝喂的这两匹骡子,一匹胯上烙的号码是31856,另一匹胯上烙的是31857。小垫窝平常就叫它们老六和老七。

    垫窝所在这支部队,跟蒋介石打过仗,跟阎锡山打过仗,跟张作霖打过仗,日本人来后,又跟日本人打过仗。一次正行军,日本人的飞机突然飞到了头顶上,炸弹就跟羊拉屎似的往下掉。一颗炸弹就掉在了两匹骡子拉的炮车上,“轰隆”一声,小垫窝就啥也不知道了。

    小垫窝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周围到处都是死人、死马,这儿一只胳膊、那儿一条腿的,还有炸得七零八落的大炮和其他辎重。但他没见他的骡子。这说明他的骡子没有死。他心里感到特别的欣慰。他自己是负伤了,头上流了很多血,但并不重,感到特别疼的是腿上,低头一看,卜罗盖下边有块炮弹皮,一半扎在胫骨里边,一半跷在外面,像腿上长了只耳朵似的。他咬咬牙把它拔了出来,流血却并不多。

    从此,他就开始了两年的乞讨生活。他不识字,不会给家里写信;写信也不会寄,寄也收不到。他也不知道家在什么省,只知道在水北县。可是一问水北县在哪里,被问的人比他还茫然。

    但他想家,很想家。想他的哥哥,还想他的侄儿和侄女。他当兵走时,哥哥又给他生了一个侄儿,他已经4个侄儿了,还有两个侄女。侄儿和侄女们都问他喊“小大”,喊的可亲了。可是哥哥和嫂嫂不让他抱他们,不让他跟他们玩,连他逮的蚂蚱、蛐蛐儿、黄鳝、泥鳅、螃蟹也不让他们要。一见侄儿和侄女们靠近他,就大声地骂。他知道自己有秃子,他也怕传染给侄儿和侄女们,所以看见侄儿和侄女们就主动躲得远远的。但他心里好亲他们啊!他好想背他们,好想抱他们,好想陪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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