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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拾壹】 (第2/2页)
,折威将军沈氏毓章,系出名门,志虑忠纯,文武之名冠天下,而一朝被谤以欲加之罪,生死难测,三军上下咸尽袖手而旁视,又何忍乎! 朝廷无状,焉知沈氏之今日,非诸君之明日邪? 诸君苟以卫戍疆土、镇守家国为志,何不若投身死地,奋起肃清宇内凶逆! 吾既继以亡兄之志,必竭云麟军之力,披丹心、涂肝脑,立明主、振社稷,诚得诸君所信,则虽死不悔耳。 而诸君盖世之功,必经百代而不殆矣。 …… 顾易一气阅罢,又不可置信地从头到尾重读了一遍,然后立刻将手中的纸张撕扯了个粉碎! 他转身,对上沈毓章生冷的目光,一时竟不知当何以自处。 数千纸措辞激昂诘厉的檄书被投上各处城墙,他已能全然想见守军将会被激起什么样的反应,亦已全然相信了方才来递报的士兵所说的每一个字。 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皆已哗变…… 顾易转目看向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的沈毓章:“沈将军不速速出去抚平哗变各军,还留在此处做什么?” 沈毓章瞟他一眼,“已晚。” 顾易闻之大怒:“沈将军是如何治的军?放任乱军而不顾,是真心想做反臣不成!” 沈毓章这时缓缓站起身,以指轻掸肩头积尘,然后向顾易走近。 至他身前半步时,沈毓章停住,突然抬手,以掌扼住顾易的喉头,猛地将他揿按到身后的门板上。 钝痛袭来,顾易一声都发不出,圆睁的双眼漫出条条血丝。 “沈氏世代忠正,何来反心?” 沈毓章一字一字地说道,掌劲逐渐加重。 “我一心持军、抵御叛旅,却被扣上通敌、徇私之名。而今叛军叩关、檄书投城,致我麾下各军哗变,反倒能证明我前事之清白。敢问顾大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么?” 顾易被他扼得几乎不能呼吸,整张脸憋涨得紫红。 沈毓章盯着他的双目,手劲一松,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甩至一旁地上。 然后他打开门,脸色青黑地步出武库。 …… 在收得云麟军兵不血刃下金峡关之报时,一向处变不惊的周怿竟楞了好一阵儿才肯相信。 他捋了捋诸事首尾,然后才去递报于戚炳靖。 戚炳靖无惊无动地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周怿却将他捋顺的诸事一一说来:“沈毓章之罪名是她蓄意构陷的,不然云麟军不会这么早便做好招降的准备,沈毓章帅旗被撤还不到一日夜的功夫,云麟军便能叩关投檄,显见是早就料到了此变。至于那封檄书,其上字字看似襟怀宇内,实则是为报她一己私怨。沈毓章与她有兄妹旧谊,她却仍然能够以这般手段将他麾下各军逼反,致他亦不得不反,实是无情,实是背义。王爷,大平成王对她的评价,竟是分毫不差。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身边,王爷不得不防。” 戚炳靖很是耐心地将他的长论听完,不予置评半字,反倒吩咐说:“备马,出营,北赴金峡关。” “王爷此去何故?” “想她了。” …… 关城之外,天幕深青,明月皎皎。 卓少炎在简易搭建的兵帐里睡得酣熟。 “少炎。” 有人在耳边低声唤她的姓名。 她一下醒过来,睁眼就见戚炳靖近在咫尺的脸。 他顺着她身边侧躺下,伸出手臂,从她颈下穿过,让她可以枕得更舒服些。 她没有犹豫地靠入他怀中,一如这几个月来的每一个共寝之夜。 “金峡关既破,为何不入关去?”戚炳靖问说。 卓少炎刚醒的声音透着哑色:“叫豫燃先带兵入关去收整各军,我待过两日再去——沈毓章此刻定是怒极,倘见了我,怕会杀了我。” 他又问:“你一计令沈毓章与他麾下各军被迫反降,就不担心大平皇室对沈氏一族问罪?” 她听见这问话,半睁的双眼变得清明了些,瞄了一眼他的神色,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后,她反问说:“我不念与他之故日旧情,令你徒生可怜沈氏之意?” 戚炳靖没有说话。 卓少炎则道:“大平皇室不会对沈氏一族问罪——大平皇帝最疼爱的女儿,是绝对见不得沈氏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她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他抚着她的背,问:“沈毓章盛怒之下,你不愿入关,然为防已降诸军不会有变,不若明晨让我去会会他?” 思考了好一阵儿,她方点了点头,以示允诺,然后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处,不多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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