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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意识陷入漫天漆黑暗色里,我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江家满门镣铐落狱,我在侯府偏院拿着缮银案卷宗没日没夜得疯看,每个字每段述词都重重攥刻进了脑袋里,可我不信、不信街边遇到乞儿都会心软自责的父亲会私扣官银! 我坐在书桌前盯着条条案述,熬红了一双眼睛。 我不信以横渠四句当鉴世名言的父亲,会枉顾流民性命,去私吞那区区几百万两官银!!可卷宗白纸黑字一字字一句句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发了疯得去推去算、去预估、去设想、去排除演练!可我被牢牢困锁在侯府樊笼里...... 所有的罪证都只有这薄薄纸卷几页,我连走出侯府偏院去搜查核实的机会都没有! 我梦到傅锦出现,走投无路自救无门的我像抓紧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他。 倾覆所有,孤注一掷。 “求侯爷放我出府查案。” “......” “求侯爷放我出去,捆着也好绑着也罢,划花脸也可以,只求能查清楚这件事便好......余生无所愿,求侯爷成全!” “......” “求侯爷肃查冤案,还我江家满门清白!!!” “......” “证据全无,一纸墨渍就可以定罪吗?!!” “傅锦你为什么非要救我出来?!你也知道我父亲是被诬陷的对不对?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 “......” 我梦到耐性在漫长煎熬中逐渐耗尽,梦到自己丢弃所有自尊傲骨发了疯得去祈求傅小侯爷! 我一直不知道傅锦为什么救我从牢狱出来,直到在傅锦书房看到那张摊在桌角的侧身画像:白衣胜雪,团发如墨,斜坐在枫叶林窗边执茶望着外面,凤眸微垂,长睫半敛...... 我撑大眼睛愣在傅锦书房门口许久...... 然后,我梦到自己寡廉鲜耻,自荐枕席,在床上喘息着哽咽求他,求他救救江家好不好...... “侯爷,求你...求你救救江家,好不好......”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侧身画像根本不是我。 画中人睫眸半敛的细长眼角,有颗小痣, 是太子。 我坠落在深渊里,孤注一掷,满盘皆输。 南衣侯府镇国之柱,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停案重查,可他,没有。 ...... 江家满门被定罪斩首的时候,我跪在傅锦院门前祈求他看我一眼。乌漆阴云压得很低,我跪在院中看着稀薄光线一点一点尽数敛尽,直至整个院落陷入阴阴沉沉的漆黑暗色里。 天黑透了。 “吱哑——” 书房门从里推开,有昏黄烛火跳跃出来,映在地上一团昏黄暖色。 傅锦站在那团暖色里看了许久,拉起我走进房间甩到床上倾身压了上来,他说,“皇权更迭,朝堂争斗,流得血不会比沙场上少......” 他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人是需要被牺牲的......” 他说,“如果学不会接受,那就学会用恨意活着。” 他说,“你可以恨我。” ...... 我梦到云散,梦到花开,梦到夜色褪尽,大病一场醒来, 性情大变。 大梦一场三千岁,醒来终觉一场空。 满纸荒唐言,夺了江家三十七口性命。留下一个江年,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江年,孑孓一身,月照孤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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